来源:网络 作者:柯云路
在晕晕乎乎地给着他维持生命的感觉。大概是周围环境的活动引起了他一丝注意,他将眼睁开一线,矇矇眬眬地看着身边发生的事情。一个女护士将一张报纸摁在墙上,然后拿一根棉签蘸着另一个医护人员举着的一瓶紫药水,在报纸上写了一行挺大的字,他们把报纸拿到他眼前,他目光一扫,看清了这几个紫光闪闪的大字:“中央决定把你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。”他装作没有反应,把头转到了右侧,报纸也移到了右侧,挡着他的目光,他又将脸转到左侧,他没有看见这行字,他不要看。
房间里又是一片轻声的嘀咕,一个人向自己俯下身来,敦厚的长方脸,有些凸起的大眼睛,稍有些肥厚的下巴,他要和自己说什么,刘少奇知道,这是自己原来的卫士长。他闭上眼,耳边响起了卫士长敦厚的声音,他在念报纸上那行字:“中央决定把你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。”那声音似乎在安慰他,表明中央很关心他,他闭着眼不做任何表示,他已经大概知道将会对他做出怎样的安排。他是无力反抗这个安排的,只不过从医学上需要他衰弱的生命配合这个安排,才能够完成转移。
在阴暗的秋光中开始了对他的转移,那多少有点像过去战争年代对伤员的转移。他听之任之地躺着,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衰朽。长期的糖尿病和多种疾病的折磨早已使他失去了自理能力,没有人为他清洗身体,没有人为他更换衣服,他浑身上下肮脏不堪,那种湿粘的感觉、恶臭的气味无时无刻不浸泡着他并未麻木的感觉。医护人员每次走到床边进行必要的医疗操作时,他都能看到他们脸上压抑不住的嫌恶,倘若可能的话,他们一定会尽可能快地完成护理,以便匆匆离去。现在,他麻木不仁地听任着这些处理,自己恶臭的衣服被一件一件解除了,身体被包裹在一个白色的床单里,又包上了一条棉被,被子外面又裹上一条床单,像躺在美国兵的睡袋里一样。粘臭的衣服剥去以后,躺在这个比较干净的包裹中倒觉出一点清爽,清爽的床单也让他觉出自己浑身上下的肮脏与湿粘。他知道自己早已完全失去了提出要求的资格,倘若王光美能够在身边,她一定会为自己浑身上下做一次擦拭和清洗,再换上一身干净的内衣,就是死,也要死得尊严,死个舒服。
他被搬到担架上,又被抬进救护车里,几个熟悉的面孔在身边很严厉地出现,是“刘少奇专案组”的人员在监护着一切,救护车里还有一两个护士和自己原来的卫士长。跑了很长一段路,他被抬出救护车,他微微转动着眼睛,看清这是飞机场。他被抬进早已等候的飞机后舱,飞机很快起飞了,身体飘悠悠地如上天堂一样。这段飞行颇像一段梦境。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坐过一次船,船很小,江很宽,天黑黑的,对岸的灯光稀稀寥寥。船开了以后,他觉得黑夜中的天地、江水和岸边的灯光都在旋转,在恍恍惚惚的旋转中他好像睡着了,那个旋转的夜景就成了他一生难以忘怀的梦境。此刻他闭上眼,又觉得黑暗中的世界像梦一样旋转着。飞机降落了,落地时的震动和颠簸使他从旋转的梦中多少醒来,他被抬下了飞机。夜晚的机场一片黑暗,装点着冷冷清清神奇古怪的灯光,当他被抬着往前走时,黑夜中的景象又很优美地旋转起来,外面的空气很新鲜,一直走下去会很舒服。然而他很快就被抬上一辆救护车,听见从北京跟随来的人与这里的人在交接着什么,随后救护车呼啸着开出了机场。
大概是卫士长趴在他耳边轻声告诉他:“这是河南开封。”
等他再被抬出救护车时,看到自己被抬到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。所谓院子,就是四面都是三层楼的楼房,包围出一块像监狱一样阴暗而又闭塞的空间。在朦胧的路灯光中,他似乎看到了密布的电网。他闭上眼,灯光电网便在眼前扑朔迷离地旋转起来,他像一只可怜的小飞虫落进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中。他已经被“交接”完了,北京来的人都不见了,再出现的是一些新的面孔。看到很多
·上一篇文章:北洋军阀头子们的结局:一个军事政治集团的始末
·下一篇文章:洞房花烛夜逃出家门投奔红军的中共猛将
转载请注明转载网址:
http://www.gushigu.cn/news/jsgushi/1013133227CGCI595BKB5JIJG87HCH.htm
【相关内容】
佚名 |
佚名 |
佚名 |
佚名 |
佚名 |
佚名 |
佚名 |
本站 |
佚名 |
佚名 |